132.还有糖吗
陆可紧握垂在身侧的双拳，闭了闭眼睛，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再发火，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思怡，从她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手臂上拿下自己的外套。
“飞机上能睡吗，要是又做梦怎么办？”
陆可抖开大衣，伸进去一侧的胳膊，试着去抓另一边却别着手怎么也够不到，沈思怡见机行事，立马走过去帮她把几乎垂到地上的袖子捡起来，对答如流。
“找你。”
衣领窝进去特别不舒服，陆可又抬手把委屈的衣料拎出来，拯救饱经磨难的脖子，继续问道，
“要是我不在呢？”
沈思怡退后一步去推箱子，一脸正色，
“那就是还在梦里，你不可能不在。”
听到斩钉截铁地回答，陆可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，靠近沈思怡去够行李箱，硬是把它们从她的手里抢过来，放在身体一边一个往门口推。
凌晨的机场大厅虽然没有平时人来人往得繁闹，但也不乏行色匆匆的旅人，长椅上和墙角高低错落横七竖八补觉的人。
在这其中，沈思怡和陆可突兀得像是天外来客。
她们不像是来赶飞机的，倒像是来炸飞机的，大衣后摆随着脚步微微扬起又落下，走在路上硬是从身影里看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。
不过真相只有她们两个人清楚。
沈思怡的坚毅，是要给克服心理障碍加强心理建设。
而陆可的齿剑如归，多半是气的。
妈的狗逼公司，八小时工作时间的规定让他塞狗肚子里去了，大半夜扰人清梦。
沈思怡时间掐得很准，几乎没有浪费多余的等待时间就一路从托运到过安检再到登上飞机。
“还好吗？”
坐定之后，沈思怡座位上的安全带一侧被甩到了陆可那边，伸手够了半天没摸到，仔细瞧了才发现，陆可抓住这个空档，躲开沈思怡来够带子的手，探过身子去抓她另一边，趴在沈思怡身上帮她把安全带系紧，认真看她的脸色。
“有一点点头晕，睡一会儿可能就好了。”
沈思怡老老实实的回答，听话地坐在座位上，任由陆可在她身上上下其手，把安全带调整到合适的长度。
“张嘴。”
陆可起身之后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奶糖，动作娴熟地剥开之后垫着糖纸送到沈思怡嘴边。
沈思怡听话得像个牵线木偶，让干什么干什么，嘴巴一张一合就把奶糖含了进去。
陆可把糖纸团吧团吧塞进口袋，伸手扶住沈思怡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靠，
“睡觉的时候嘴里留点甜味，梦也会跟着变甜。”
沈思怡在脑袋挨上陆可肩膀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，手试探着往陆可那边摸，不用自己睁眼就握上了一只温暖的手，十指交握。
“睡觉之前吃糖会长蛀牙。”
陆可也闭上了眼，头靠后挨在座椅靠背上，
“反正早晚都会掉光，比起为了活得久顾忌这那的，我宁愿多吃想吃的然后早点去世。”
沈思怡没有因为陆可的口无遮拦加以责备，反而轻笑一声，像是被陆可幼稚的想法可爱到了，顺着话茬问道：“那你打算活多久？”
两个人头对着头，陆可不用仔细辨认也能听清沈思怡的声音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：“一百岁吧。”
沈思怡彻底没忍住，闭着眼笑得花枝乱颤。
过得不健康了她都想活一百岁，那要是健康了，得能活到足以上社会新闻的年纪吧。
“笑什么，你打算活多久？”
沈思怡实在是笑得太夸张，惹得陆可没忍住睁眼低头看她，却只看到光洁的额头和高耸的鼻梁。
“没什么，一百岁挺好的。”
沈思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，把整个后背都窝进靠背，身体往下滑了两寸，几乎是半躺在座位上，意识逐渐朦胧。
“那我就活一百零一岁吧。”
最好是一百岁零一天。
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，希望我还能在你目光所及的地方，但是别把我自己留在这世上太久，独自一人生活在你消失了的地方，对我来说有点太残忍了。
可惜天不遂人愿，理想再美好也终究会败在现实的打击之下，沈思怡又一次被噩梦困在了泥沼里。
不过和以往大不相同的是，她挣脱出来了。
靠着陆可从岸上抛来的绳子。
陆可是在沈思怡睡着的两个小时后发现异常的。
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，她根本就不敢睡实，空乘送来的饮料和水她也一口都不敢碰，生怕再像之前一样被突发情况困在洗手间。
也正是得益于此，她才能及时发现沈思怡急促的呼吸和浸满冷汗的额头。
陆可轻声叫了几次沈思怡就清醒了过来，但是还没等作出其他反应，她就慌不择路想要起身，被腰间系得紧紧的安全带狠狠勒回座椅，然后面色痛苦地捂住嘴。
陆可眼疾手快帮她解开安全带，沈思怡跌跌撞撞地直奔洗手间。
她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，吐出来的都是胃里的酸水，一阵一阵的反胃从喉头涌出，让沈思怡佝偻着身子勉强撑在洗手池边，过了好半晌才喘着粗气停下。
等到那阵恼人的呕意过去，沈思怡按开水龙头，清理不堪入目的污浊，再抬头时，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面色惨白、眼底血丝密布的可怖面容。
在她身后，是一脸担忧的陆可。
沈思怡抽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迹，等到放下手时，嘴角就带了笑，身体仿佛被狠狠掏空，没什么力气，她扶着门才勉强走到陆可身边。
“还有糖吗，我的梦里好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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